哪脱闹海

【诚楼】屏息[五]

梁萌萌一出场画风都变了……

 

 

一辆黑色小汽车停在汇丰银行的门口。

阿诚坐在车里,左手撑着脸颊,带着皮手套的右手不耐烦地拍打着方向盘。

 

大哥不可能叛变。即便信仰不同,他也不可能去当什么汉奸。

他一边拍打着方向盘,一边暗暗说给自己听。

即便那天大哥什么暗示也没给,他都是如此坚信着的。

然而两天过去了,他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。

 

在这两天里,明楼按时上下班,和经济界人士洽谈,在一群牛鬼蛇神之间游走自如,一点没有不适应的样子。

更糟的是,他压根就没打算把自己得到的情报拿来和阿诚共享。到手的资料也是看完直接就锁进保险箱,钥匙贴身保管,甚至阅后即焚,中途完全没有经过阿诚的手。

作为一名军统出身的官员,他太了解如何切断阿诚获取情报的途径了。

 

大哥就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,明知道里面的情报推成了聚宝盆可就是一点也抠不出来,阿诚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。以至于南田洋子向他抛出橄榄枝,示意要与他合作的时候,他喉咙里都快伸出手来了。要不是因为明楼就在楼下等着,他简直立刻就想跟她走。

 

半小时前,他陪着明楼一起进了这家银行,找客户经理在后台给他开了个保险箱,号码231。本想着这回终于有机会窥探明楼的秘密了。没想到办好开户手续,临到存储物品的时候,明楼突然叫自己回车上去等。

他到底在里面存了什么宝贝玩意!

 

越想下去,心里那把火便烧得越旺。

于是,等到明楼上车,还没等他坐稳,阿诚就把车开动了。一脚下去踩得油门呜呜响,飞快地转了个弯,差点没把让他大哥把脸甩玻璃车窗上。

他把车开进一条窄小的、只容一车通过的死胡同,车灯贴着青砖墙面堪堪停住。然后一气呵成地转过身,抓住明楼的衣领揪到跟前。

“你什么意思啊!”他低吼着,脸贴上去,像一头愤怒的狮子。

虚张声势。

明楼也不恼,相比之下,他平静得简直可恶。

“没意思。”他一脸淡然,“你要职位,我已经给你了。拿不到想要的东西,那是你自己没本事。”
“你是说在你身上行不通了是吧?”

距离太近,眼睛都没法对焦了,明楼抵着他的下巴推开一点,“自己没本事还怨我?”

“大哥!”阿诚咬牙切齿,压低声音:“我说你不是真想当汉奸吧!”

“你还有立场说我?”明楼嗤笑,反问道:“你不也是汉奸吗?”

阿诚心念一动,试探道:“你是说我俩当汉奸的原因是一样的?”

“我说了吗?”明楼再反问。

一身打太极的本领实在到位,阿诚怎么用力下拳都被轻松避开。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对峙了半天。

这么下去问上一万遍也是白问。阿诚愤愤然地松开他。

“我不给汉奸当司机,明长官自己开车上班去吧!”他边说边开车门,车门在窄小的胡同里砰的一声碰上青砖。

“你干嘛去?”明楼扭头追问。

阿诚头也不回:“从你身上行不通,我去找个行得通的!”

南田这时候应该在海军俱乐部,他边走边想。

明楼看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,无言地钻出汽车,费劲把自己挪进驾驶座。他从口袋里摸出两把标着柜号牌的钥匙,想了想,拿出其中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公文包。

 

阿诚到达海军俱乐部的时候,南田并不在。

人不在没关系,他记得南田在这里有个固定的房间,说不定那里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。

这么想着,瞅准哨兵打哈欠的工夫,他溜进了南田的房间。

 

 

***

 

 

梁仲春觉得自己命好苦。

自打当着老婆辞退了童秘书之后,他和这位二太太的恋情就转入了地下。

想着自己是有家室的男人,不能给她什么名分,可戒指和求婚仪式什么的总得给她补上一个。

于是他从金凤祥揣了个红色的绒布盒子出来,告了半天假,特意跑到海军俱乐部来,为的就是与二太太私会的时候不被人打扰。

万万没想到,自己的大太太会在今天带着他的五岁的儿子来这里消闲。

好事变坏事。两位姑奶奶撞了个正着,没一个省油的灯。

他好说歹说,先让童虎把二太太给接了回去,剩下大太太在一旁声泪俱下地控诉他的不忠。

梁仲春薅了把自己被抓成鸡窝的头,软言相劝:“行啦,人你也打了,哭也哭累了,回去歇着吧。”

梁太太却不领情,一面哭一面呜呜地说:“我替你操持家务,你却在外面养小。”

“别说得好像就我一个人这样。你看看周围,有几个官员身边没几个小情儿。我这是看重你,才没给她什么名分呐?”

梁太太一听,哭得更大声:“我还给你生了个儿子……她给了你什么呀?”

“哦对,儿子。”提到儿子,梁仲春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。“诶?苗苗呢?”

梁太太也回过神来:“哎呀,刚才还在这的?”

她慌了神,激动地四处张望。梁仲春趁机稳住她,让她先回家等消息,送走她之后自己去找苗苗。

这里是海军俱乐部,他没法明目张胆的带着手下闯进来找儿子,只好挨个房间亲自逐一搜查。

上到二楼,他犹豫起来。左手第一间是南田的房间。他可不想糊里糊涂得罪这位女长官。

正犹疑不定,房门开了,南田洋子踏着军靴从里面走出来。梁仲春反射性的要靠脚敬礼,而南田似乎并没看到他,朝相反的方向离开了。

梁处长松了口气,正准备离开,却隐隐听见南田房里有动静。

不会吧。这个死孩子竟不声不响的闯进蜘蛛精的盘丝洞里去了?

梁仲春走上前,跟门口的哨兵寒暄了几句,说是有要要向南田课长报告,让他帮忙去通报,自己则趁着他离开的工夫溜了进去。

“苗苗~~”他杵着拐杖猫着腰,深情呼唤,既想让儿子听见爸爸的声音,又怕把外面的卫兵招来。叫得跟招魂似的。

 

 

南田房中,阿诚躲在柜子里暗暗叫苦。

十分钟前,见南田人不在,他便偷偷进来,好一阵翻翻找找。正翻得起劲,南田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了。不得已,他只好躲进柜子。

好在南田只是进来拿了点东西就离开了。阿诚跳出柜子正想走,又一阵脚步声近了,还夹杂着奇怪的哒哒声。真是时运不济,再次生生被逼回了柜子。

他从柜门的缝隙中看出去,只见76号行动处的梁处长正做贼似的猫着腰,貌似在找什么东西。又听他嘴里叫着“苗苗”,心下了然。

看他那路都走不利索的样子,想必身手也不怎么样。拧断他的脖子,拖进衣柜,神不知鬼不觉。

要在这里除掉他吗?阿诚的大脑飞速的运转着。

眼见着梁仲春掀开窗帘,翻看沙发背面,查看桌底,又一个柜子一个柜子的找过来,阿诚出了一身冷汗。

最终,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。

 

不多时,梁仲春打开了那扇柜门。下一刻,待他明白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,倒抽了一口凉气,那双黑豆般的眼睛瞪得浑圆。

柜子里躲着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,上身一件衬衣敞开着,领带腌菜一样挂在脖子上,下半身除了袜子外就剩下一条短裤,其余的衣服都拿在手里。男人一脸惊恐地看着他,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
这是谁来着,明长官的私人秘书,阿诚?

我的个娘啊,南田课长和阿诚秘书有一腿!

梁处长吓出了一身冷汗,心说自己今天不是一般的背时。

门外渐渐响起军靴踩在地面的声音,似乎是南田去而复返。

他唰地合上柜门,急急站回门口。

前两天,他的确听说南田对这个阿诚很感兴趣,只是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兴趣。

撞破上司的隐私可不是什么好事。尤其是这位作风硬派的女上司。要是被南田知道自己撞破了她的好事,她那鬼爪子能把自己脑袋揪下来。

南田果然去而复返,

梁仲春的眼睛在南田脸上滴溜溜打转,只见她发髻整齐利落,衣领扣得很紧,明明和平时没什么不同,却无法阻止一些香艳异常的画面不合时宜的闪过他的脑海。

“听说你有事向我汇报。”南田大步走进来,坐在桌子后。见梁仲春满头满脸的汗,便问:“梁处长,你很热吗?”

热个屁!那是冷汗!

梁仲春在心里暗骂。只见南田撑着桌面,朝他倾身过来,疑惑地打量起来。

哦,桌面……该死的,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脑子!

“什么事都没有!”梁仲春飞快地摇头,嘴边松弛的皮肉随之抖动。

“感谢南田课长关心!”他紧张地拔高嗓音,都快破音了。

之后的十几分钟里,他一直这么直挺挺站着,下巴抬高,眼睛不敢再往桌上看一眼。

 

 

***

 

阿诚回到办公厅时,感觉整个秘书处的气氛有些不对。再一进明楼办公室,只见他拿块毛巾捂着额角,浅色的毛巾已经被血浸红了一片。

阿诚吓了一跳。

“大哥?怎么回事?”难道大哥开个车能把脑袋给撞了?

“你现在知道来问我了?”明楼抬头看着他,突然发作,“早干嘛去了?”

阿诚手足无措的看着他,仿佛把大哥一个人丢大街上是天大的罪过,全然忘了自己不过是明长官的私人秘书,并不是什么保镖。

“对不起,大哥。”阿诚嗫嚅道。

明楼撇了他一眼,见不得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。摆摆手让他走。

阿诚退出来,到秘书处一打听才知道,明楼是在来的路上被小孩儿砸了脑袋,据说用的是石头,一边丢还一边骂他“汉奸”。因为是孩子,巡警也没法把他怎么着,教训一通也就放了人。

本以为明楼要么是被抗日分子袭击了,要么是太久没开车,手生,自己给撞的。没想到是小孩子干的。

搞了半天,大哥刚才是成心吓唬他的。

阿诚愤愤不平地朝长官办公室的门瞪了一眼。一天下来倒是异常的安分老实。

 

 

晚饭过后,明楼去约见旧情人汪曼春,阿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,耳朵贴着门板听了听动静才放下心来。

掀开被褥搬开床垫,底下是木板床。他在床板上摸索片刻,手指插进一块木板的缝隙,一用力便把那块板子揭开来。

那是一个暗格,里面装着一口雕花的木头箱子。箱子打开,里面是一个密码本和一部电台。

他把电台拿出来拍了两下。

回上海之后,每晚都定点蹲守电台,生怕错过什么。然而一个星期了,他的新长官依旧没有和他接头,发出去的电报石沉大海,没一点回应。他简直要怀疑这铁匣子坏掉了。

共党那边,自己就好像断了线的风筝,三年来,除了两周前在北平时意外接上头之外,就再没联系。军统这边好歹联系上了林参谋,只是没有长官的命令,他也没法做什么实际的工作。

 

与此同时,桂姨偷偷溜进了明楼的书房。书桌还是和平日里一样整洁。

她拉开抽屉,从里面拿出一只小盒子,轻巧地撬开上面的锁头,看到里面放着一把钥匙。钥匙上拴着一个号码牌,一面是数字,另一面是汇丰银行的行标。

 像是想到什么,她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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