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脱闹海

【方杜】梁山5

5.

 

“你放我走!”方孟韦气若游丝面白如纸,手里的枪管直戳着杜见锋的脑门。

 

杜见锋早知道方孟韦并不想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养伤,只是没想到他伤成那样,流了那么多血,竟然还能下了床满地跑。

 

几个小时前,他把自己的床让给方孟韦,自己却是抱着衣服去了隔壁,跟副官毛利民钻了同一个被窝。毛利民房里床够大,被子却挺小。睡到半夜,毛利民鼾声大作,卷着被子翻了个身,把杜见锋一个人晾在外面冻得直哆嗦。这人一哆嗦,就容易尿急。杜见锋没法子,只得披着外衣上茅房。尿完回来路过自己房间,却见房门大开。往里一看,方孟韦已经跑得没了影。

 

夜里降了温,刺骨的寒风裹着鹅毛大雪飞得漫山遍野。他出来放个水都差点冻成棍儿,方孟韦这样一个伤员铁定跑不了多远。这么想着,他拍醒毛利民,给他留了话,便独自下山寻人。

 

山野之地不同于繁华城市,无月的晚上一旦夜幕降临,四下定是一片漆黑,根本就没有什么万家灯火指引方向。方孟韦是逃出来的,自然没带什么火把。就着毛月亮那点朦胧的光摸出小半里,天地间突得下起雪来,雪粒遮天盖日,没多久便铺了满地。他这身假扮山民的行头虽说有一定抗寒的作用,可鞋底不防滑,他在一片漆黑里连摔了好几跤,伤口都渗出血来。

 

正狼狈不堪时,却见背后有人举着火把寻来,不是别人,正是那匪首杜见锋。

 

方孟韦二话不说,拔枪相向。

“放我回去,别跟着我!”

他灰色大袄下的绷带被血浸透,脸上却毫无血色。失去热量的身体在寒风中簌簌发抖,连带着手里的枪都在哆嗦。

他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急切地想逃走。

才一天,他一直以来坚信的东西动摇得一塌糊涂,心里那杆天平开始向本该敌对的方向倾斜过去。

怪不得党国内部纪律如此严苛,甚至保密局、党通局和国防部之间都禁止私下来往。怪不得老兵时刻提醒他们要与敌军保持距离。因为一旦了解自己枪下是什么样的人,扣动扳机的手指便再难以动弹。

杜见锋说得对,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将他们当做无恶不作之徒。他们或许粗鄙、或许不够文明守序,但却足够真实。他们说话行事随心而动,不问身份立场,投缘便是喜欢,喜欢便是朋友,便要肝胆相照。敢想就敢说,敢说就敢做。出口的没有半句虚言,救他也不存半分算计之心。

正因如此,他才更呆不下去。若是等到伤口养好,说不准他根本就不想走了。这结果会是怎样,他想都不敢想。

 

“不行!我不同意!”杜见锋迎着枪口毫不示弱,“这山路白天都不好走,更何况是晚上。你看看这破天气,你再看看你这伤!你他娘的要是能活着回去,老子把名字倒着写。”

“我的死活和你有什么关系!你别管我!”方孟韦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,随时都会晕倒。

“我不管你?老子费了吃奶的劲才把你从半山腰背回去,腰都快累瘸了,现在放你走我不是白救了!”

“不放我走,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。”

“那也不成!老子这颗脑袋也是悬赏过10万现大洋的,哪能就这么便宜你了。”

方孟韦拿手里的枪顶了顶杜见锋的脑门,可杜见锋压根就没当回事,夺过方孟韦冻僵的手,一把下了他的枪,“使盒子炮你这机头都没张开,还开枪,唬谁呢?当老子没摸过枪啊。”

“你!”方孟韦身子本就虚,此时被他一拽,脚下打滑就要栽倒。

漫天飞舞的雪花中,他像一片大号雪花,轻飘飘地落进杜见锋温暖的怀里,被一把箍住。

他挣了两下,没挣开。

“杜见锋,你不讲道理。”一句话全闷在杜见锋的裘皮披风里。

“谁跟你讲道理,老子是土匪。”

杜见锋呼出一团白雾,收紧了手臂。再扭头看方孟韦,只见怀里的人紧闭着双眼,像是一丝力气也没有了。

 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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