哪脱闹海

【诚楼】屏息[十]

 首先让我感谢一下上一章节评论里的小天使QAQ

啵啵哒~

咱继续——




“对自己身边的人,明先生总还是相信的吧?”

南田在办公桌对面笑着,但那笑意未达眼底,让人十分不舒服。这是她标志性的笑容,像一个志在必得的好猎手。

然而明楼并不是她的猎物。

未见得,他说。

南田不解:“明先生,您既然不信任您的秘书,为什么还要把他放在身边呢?”

“说来话长。”明楼摇摇头,显得很无奈,“阿诚十岁就来到我明家,吃我明家的饭,喝明家的水,更何况又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,我一直自信对他的一切是知根知底。可惜,中国有句老话叫人心隔肚皮,即便是天天笑脸相迎,谁又知道对方肚子里装着的心是黑是红。我想我现在所看到的那个阿诚,并不是真正的他。”

南田顺着他的话发问:“您认为他有事在瞒着你?”

“孩子长大了,总归会有秘密。他不想讲,我也不便多问。”讲到此处,明楼疲惫地捏了捏山根,“毕竟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,我不想怀疑他。但……实在可疑。”

“此话怎讲?”

“他从前都是不锁房门的,但最近这段日子,他有事没事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,叫他也不答应,不知道在里面搞些什么鬼。而且还经常神出鬼没的,有事用得着他的时候,他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。就好像昨天晚上,他大半夜的不在家里好好呆着,不知道跑到哪里撒野去了,回来的时候一身怪味儿。我问他,他也不肯对我说实话。”明楼很是头疼地扶住上额,“阿诚都那么大人了,我总不能还跟教育小孩子似的揍他一顿,再审他一顿,您说是吧。”

捕捉到“昨天晚上”这四个字,猎手的眼睛不易察觉地亮了一下。

“明先生要是拉不下脸去做这件事,在下倒是可以代劳。若阿诚是无辜的,正好还他一个清白,也解除了明先生的后顾之忧。”

“这怎么好意思。”明楼垂下眼睛,“南田长官事务繁忙……”

猎手紧咬不放:“明先生该不是在为难吧?”

“是挺为难。”明楼直言不讳:“毕竟这是我明某人的家务事。况且人心都是肉长的,就算我再怎么怀疑他,也不不至于让自家孩子进特高课这种地方受苦。”

“明先生大可放心,在没有可疑证据的情况下,我们绝不会动阿诚先生一根手指。”

明楼点头:“我明白了。那就先谢过南田课长了。”

 

 

送明楼去上班之后,阿诚去约好的地方和林参谋碰了个头,让他调派几个人手帮他盯上高木和刘秘书。在医院被搜身的时候,他分明嗅到了高木身上的香水味,那气味和刘秘书身上的如出一辙。别了林参谋,阿诚开着车回了趟明公馆。

南田带着人来到明公馆的时候,阿诚正好在家。预计今晚天气转凉,他是回来给明楼拿大衣的。

刚踏出大门,就看见一众穿着黄绿制服带着白袖章的日本宪兵潮水般涌进来,浩浩荡荡地把明家前院堵了个水泄不通。

也没等他发问,队首的小轿车门开了,一只军靴踩在地上,竖着发髻的女军官迈出车来冲他笑。

“南田课长。”阿诚神情不善,“您这是干什么?”

“我是来执行公务。”南田还是笑。

她挥一挥手,几个宪兵就率先顶开阿诚,冲进了明公馆。

阿诚几乎是暴跳如雷,“你们干什么,你们疯了吗!”

这是他的家,阿诚自己进门之前都要拂袖掸尘,生怕带进什么脏东西玷污了它的安详,现如今却被这帮畜生穿着鞋就踩了进去。

南田也不带人乱翻,进了门就问阿诚的房间在哪。

阿诚怒火中烧,一时被问到这样一个问题,也没想太多,下意识就朝楼上看去。南田掀起唇角冷笑着说了声谢谢,便朝阿诚目光所指之处直直走去。

阿诚反应过来,追上去阻拦:“你们有什么权利搜查我的房间?”

“知道许鹤在陆军医院的人不多,所以每个接触过他的人都要查。这件事明先生知道,也同意接受我们内部的调查。”南田边走边说,在阿诚房门前停住,冲他努努下巴,“开门。”

南田身后是三个日本宪兵,客厅里站了四五个,庭院里还有一小队人马。若是想武力抵抗,仅凭一人之力是绝无可能成功。

阿诚迅速地盘算一番,发觉无计可施,只得掏出钥匙,走一步算一步。

本就窄小的房间里一下子进来五六个人,顿时更显逼仄。南田下令让手下搜查房间,自己则架着腿,坐在唯一的那张椅子上。

“你说明先生知道你要来查,那为何作为明先生秘书的我会不知道。”阿诚坐在床沿,试图让自己至少在视觉上能与南田对等。

“阿诚先生,你是聪明人。有些事情他不方便亲自做,那就由我来替他做。”

“你是说,想查我的人是他?”阿诚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:“这不可能!”

“我想,你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样被他信任。”南田有意挑拨道。

几名宪兵纷纷停手,报告说并没有找到可疑物品。

阿诚小小地松了口气,“看来你们要失望了。”他无意识地向床里靠了靠。

南田一瞬不瞬地盯着他,目光从他的脸上滑到他身下的床垫,像是想到什么,她突然拉起唇角。

“你起来。”

“你干嘛?”阿诚浑身的肌肉都紧张起来。

然而没有用,他被两个宪兵拉得站起身来。下一秒,被褥全掀开,一阵敲敲打打。他们很快发现床板是空心的,翻开床板一看,里面有个暗格。暗格里有个带锁黑木箱子,箱子挺沉。

宪兵把箱子递给南田。南田倒是不急着打开了,她抚摸着箱盖问阿诚。

“阿诚,这箱子你认得么?”

阿诚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。

那口箱子他当然认得。前两天他还在用箱子里的电台发报。

但他已经不想再跟南田废话。

目光从身旁的宪兵脸上滑过。

甩脱这两个宪兵的压制,抢过其中一人的刺枪,然后一刀结果南田,这或许是他最后能做的事情。

要死也要拉你当垫背的。阿诚咬着下嘴唇,俯下身,不动声色地摆出一个蓄势待发的姿势。

南田命人把箱子打开,令所有人都意外的事情发生了。

像是有道光从箱底射出来,金灿灿的颜色铺满了整个房间。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
正准备暴起发难的阿诚也忍不住转过脸去。

——只见原本装着电台的箱子里整整齐齐码着满满一箱子金条。

好猎手追了半天却咬到根烂木头。

南田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结果,她激动地站起身来:“这是什么?这是怎么回事?”

我还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!阿诚在心里咆哮,嘴上却说:“……你不会自己看啊。”

见南田还一脸的难以置信,阿诚接着说:“这是我的私事,南田课长连这个也要管吗?”

南田气急败坏,亲自动手扒了阿诚的上衣。她一把扯掉那块带血的纱布,将新鲜的伤口裸露在空气中。正如她所料,那是一处刀伤,然而伤口已经被缝合好。验伤是最简单的方法,只要能证明这是手术刀所为,那么明诚的嫌疑会更大。但她答应过明楼,没有证据她不能动他一根手指,更别说拆了缝线验伤。

“说!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?”南田几乎想揪他的头发。

“走路上被人划的。”

“被谁划的!”

“我怎么知道!”阿诚梗着脖子道:“从政府办公厅里走出来的人,有几个没被人从背后袭击过。”

“昨晚你到底在哪里?有没有目击证人!”

“你一没证据二没证人,凭什么审我。”

南田愤慨地扬起一个巴掌,定住,又缓缓落下去:“先把人带走!”

 

 

梁仲春站在76号办公大楼里,从窗户看出去,俯视着楼下一对狗男女。

“怎么明长官今天自己开车来了?阿诚呢?”

他惦记着自己那两船压在吴淞口的货,满脑子都是找阿诚。

“梁处长,您忘了。阿诚刚被南田课长给抓到特高课去了。”一条狗腿答道。

“哦对对。”

“听说阿诚先生没法交代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,被南田课长当做刺杀许鹤的凶手抓进去,审了三个多小时了。”

“就这样?这南田课长未免也太霸道了吧。”梁仲春连连咂舌。

醋劲这么大,所以说这种带刺的日本婆子还是少碰为妙。

正感慨中,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起来。梁仲春拄着拐走过去,漫不经心地接起来,一双眯缝眼却在听到什么后突然睁圆了。

“你说什么?那两船货昨晚已经出港了?好,好,我知道了。”

他哐当一声撂下电话:“快快,跟我去特高课救人。”

这个阿诚兄弟,不声不响地就帮人把货给走了,被特高课的人抓去审了还没法明着说。

梁仲春边走边念叨:“老天保佑哇,阿诚兄弟你可千万挺住等我来,千万别把我往外抖啊。”

 

 

“问出什么来了吗?”

南田阴鸷地盯着面前的高木,摘了手套。自从知道他是藤田越级下令派到自己身边来的人以后,南田对他是越看越不顺眼。

“不,还没有。”高木低着头答。

“废物。”南田拿着手套恨恨地抽在高木脸上。

“是。”高木不知自己身份败露,不明所以,只以为是南田因为判断失误而迁怒于自己。他压下心头怒火接道:“审讯结果表示,那些钱很可能是明诚接着替明家打理公司,背地里私吞来的。只是目前为止,明诚并没有承认这一点。”

“够了。全是些无用的东西。”

再审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,她怎么把明诚抓回来的,就得怎么把他完完整整送回去。

即便是阿诚觊觎明家的产业,做了些鸡鸣狗盗之事,她南田在别人的家务事中参一脚总归是不太合适。

都说家丑不可外扬,明楼手底下出了这么个东西,偏偏自己没发现倒让她给查出来了,到时候,他非但不会感激,只会觉得失了面子。

正愁不知怎么收场,守卫通报76号梁仲春到。与此同时,哒哒哒的拐杖声传了进来。

 

阿诚在审讯室里呆得有些久了,强光照得他满脸冒油,混着汗渍,看上去十分狼狈。他心算着时间,自己进来应该已经超过4个小时,但由于一直被提相同的问题,心理上更难熬,所以实际时间大概会更短一些。

时间越久,心里反而越是平静。进了特高课,他就做好了横着出去的准备,结果等了半天老虎凳辣椒水什么的该来的一个都没来。这就好比悬在头上的一把尖刀,要落未落才最叫人难受。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,看样子南田只是怀疑,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,碍着明楼的面子没法对他用刑。

正胡思乱想着,一个卫兵进门,冲审讯官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。阿诚一听是要放人,萎靡的脸上顿时放出些神采,起身跟着卫兵就出了审讯室。

“南田课长别生气嘛,阿诚他也是男人……是男人就免不了犯点错。您看……”

梁仲春还在喋喋不休地解释着,说他当晚和阿诚在雀仙楼莺歌燕舞风月无边如何如何,那里的某某小姐可以作证。

南田已经不想听他废话,早在梁仲春说到一半的时候就打信号让手下去放人。

所以当阿诚被放行路过南田办公时,听到的全是这些荤话。他怕梁仲春话太多说露了馅,赶紧喝止,你别说了!

梁仲春看到他完完整整的,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进了肚子里。听阿诚喝止,还以为他是怕南田听到这些话醋意更浓,但明面上却是半个字不敢提,只冲南田说您看,明家家教那么严,他哪敢说实话啊。

回去的路上,梁仲春赶走了手下,亲自给阿诚当起了车夫,以示感谢。

感谢阿诚即便被逮到特高课也没把他俩的生意抖出来,又夸奖他做事牢靠牢靠,大晚上不声不响就帮忙把吴淞口的货给出了。最后还是那句老话:好兄弟,够义气,哥哥记着你的好,下回有好处一定不会忘了你!

阿诚坐在后座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,却是在心里画上了个大大的问号:谁大晚上帮他走的货?

 

是夜,明公馆。

阿诚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板,心里却暗暗叫苦,真是跨过了刀山火海却死在了家门口。

“大哥。”他怯怯地叫一声。

“你闭嘴!”明楼拿着藤杖,气势十分骇人。

桂姨站在书房门口都能听见破风之声。然后就是藤杖抽打到身上的闷声。

阿诚不像明台,挨打也不求饶,只是闷哼、急喘。

“明家养你这么多年,可你是怎么做的?你告诉我,那些来历不明的金条是怎么回事。你一个高级文秘,哪来那么多钱?别告诉我是你攒的!大姐把入股事宜交给你办,你倒好,偷偷背着我们揽了多少私活!厂里的事情交给你办那是明家信任你,你呢?你抽了多少成?明家给你的薪水还嫌不够吗?”

阿诚跪着。挨打的事,他不觉得冤。毕竟拿命去堵,又差点牵连上明楼,的确是自己的过失。可明楼骂的那些话,却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了。

难道暗中替换掉他床底下那些东西的不是明楼?不,不可能。家里没第二个人能帮他动这手脚了,而且明楼作为一个老牌的特工,不会允许自己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其他人闯入。

退一步讲,即便不是明楼在暗中帮助自己,他也绝不可能怀疑自己的品行到如此地步——明楼向来自诩对一手养大的孩子了如指掌到近乎自负的地步。

那么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了,他在做给谁看?

藤杖之下,阿诚心念电转。

他想起上回银行保险柜的事。虽然办公厅人多眼杂,秘书处的所有人都可能见过明楼的钥匙,但家里人不也一样有机会见到吗。

明楼要防的或许另有其人。

这时,一旁站着的桂姨突然冲进来,像护犊子的老母鸡似的挡在阿诚的面前。明楼一时间没处下棍,只得停了手。

“大少爷,求您手下留情,就绕过阿诚这一回吧。”桂姨替阿诚求饶,又转头面向阿诚,“阿诚,你就服个软,好好道歉,大少爷会原谅你的。”

阿诚推开她:“你不要管!”

“你听到他怎么说了?你让开,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。”

桂姨不肯让,“大少爷,阿诚会走到今天都是我的错啊。我当初要是不那么做,他就会是一个知足的孩子,不会那么贪婪,更不会动家里的钱啊……都是我不好,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
说到动情处,居然真的流下泪来。

在她的目光死角处,明楼阿诚对视一眼,同时往桂姨身上扫去,片刻后再次四目相接,目光交织中竟滋生出某种默契。

剧本在明楼手上,可归根结底还是需要自己配合。阿诚看懂了。

明楼停下手:“看在桂姨的面子上,我饶过你。你自己好好反省。”

“谢谢大少爷,”桂姨连连拜谢,扭头又拽阿诚,意思是让他也低个头。

阿诚甩开她,负气而去。桂姨被丢在了明楼面前,十分尴尬,只得也退了出来。

阿诚回到房间,动作利索地脱掉衬衣一番查看。方才明楼打他的时候动作幅度大,落在身上的时候却是收了力,而且避开了伤处,因此虽然看上去唬人,却并不怎么疼。

他合上衬衣。

房门被敲响。

阿诚无语地盯着门锁,前两天才刚对桂姨动了点恻隐之心,这下倒好,情况复杂了。

万般无奈,阿诚起身走向房门。

真也好,伪也罢。只要戏台还在,这出戏还得继续唱下去。

 

 

TBC


一顿打,揪出阿诚哥智慧的天线,值不值?

值。

时间紧迫,让他俩紧急培养一下默契?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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